近日，《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從第三屆中國醫藥創新與投資大會上獲悉，隨著AI在醫療健康領域的研究和應用逐步深入，胃鏡膠囊機器人目前已經開始投入使用。

中國工程院院士李兆申表示，當前我國的胃早癌發現率不足15%，胃癌防治形勢嚴峻，膠囊機器人的運用大大推動了胃癌及時、準確地檢出。那么，在AI的輔助下，內鏡檢查有了何種改良？目前“AI+醫療”的臨床價值如何？國內的內鏡產業現狀如何？圍繞上述問題，《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以下簡稱NBD）專訪了李兆申院士。

臨床價值取決于詢證研究數據

NBD：由您領銜研發的“安翰磁控膠囊胃鏡”機器人具體如何運用AI技術？未來將如何實現與AI的進一步結合？

李兆申：首先這類膠囊胃鏡運用到的是遙控技術，就跟無人駕駛一樣，患者吃下這個膠囊之后，這顆膠囊要能在患者體內確定檢查路徑，把每個待檢查的部位看清，體內的圖像收集完畢后，我們再導出數據，其精密度達到毫米級。這主要是運用AI減輕勞動量并提高準確度。

說到以后的“AI+醫療”的結合運用，我們當然是希望有更多的功能性機器人出現，膠囊機器人進入人體后，不僅能檢查，還能進行息肉切除之類的治療，這是一個比較長期的目標。未來是人工智能和大數據的時代，也是醫學機器人起更大作用的時代，我們未來要做更多的系列研究，目前要做的是不斷深化機器的學習能力，把人工智能培養好。

NBD：目前“AI+醫療”在概念上很火，但真正進入臨床階段的醫療機器人卻很有限，您認為“AI+醫療”的臨床價值應如何提升？

李兆申：你提到的“臨床價值”非常重要，事實上，現在大多數的醫療機器人都還沒有進入臨床階段。我們對一款醫療機器人的評判標準是詢證研究數據，醫療器械創新非常倡導嚴謹的學術精神，因此醫療器械的臨床價值必須要有完整的臨床詢證研究數據作為依據。以“安翰磁控膠囊胃鏡”為例，我們從理論模塊研究，到動物實驗，再從體外實驗，到臨床研究，歷經了十幾年才運用到臨床，這個結果是眾多科學家和臨床醫生通過一個個數據的收錄和比較才得到的。因此我認為任何醫療器械的臨床價值提升，只能是扎實地靠時間的積淀及研究數據的詢證。

NBD：據您觀察，目前國內的內鏡產業市場規模如何？國內內鏡檢查的研究應用達到了怎樣的水平？

李兆申：你提的問題很關鍵。癌癥目前是國民健康的第一殺手，我們國家現在將近14億的人口中，有將近500萬的癌癥病人，其中40%的人得的是消化道癌，包括食管癌、胃癌和結腸癌，每年我國消化道癌的死亡率接近100萬。目前，針對消化道癌的最佳檢查手段是做內鏡，但相較于發達國家，我們國內的內鏡配置遠遠不夠。我們有過相關統計，目前國內能做內鏡的醫院不到1萬家，這些醫院一年為3000多萬個病人完成檢查，但我們應該完成的例數達8000萬到1億，因此盡管我們國家的醫院內鏡開單數在世界上最多，但是一跟人口基數比較，我們的配置水平跟日本、美國等國家相比還是相差很遠。

另外，在研究應用方面，內鏡產業的核心技術在全球的發展是日新月異的，國際上起步早的大型企業已經在產品線、創新能力、營銷渠道等方面形成了明顯的優勢，但我國的內鏡診療器械生產企業起步較晚，雖經歷了快速發展，但在產品線完整度、研發能力、人才儲備等方面仍與全球行業龍頭存在較大差距，很難在高端市場上與前者進行全面競爭。

價格問題或成普及難點

NBD：膠囊胃鏡的研發投入大，其價格也比傳統胃鏡高出許多，這是否會影響到膠囊胃鏡的普及？您認為目前有哪些解決方案？

李兆申：價格問題確實是目前膠囊胃鏡普及的一個難點。我們目前也在做相關工作。第一，我們在研究醫保未來在國民健康管理中的作用。過去大家在對醫保的理解上，更多的是治療費用的報銷，但實際上醫保最重大的使命是提升國民的生活健康狀態，除了治療，預防也是健康管理中的重要一環，所以我們的這項技術也在爭取醫保；第二，我們要大量連接社會的商業保險機制；第三，由于目前內鏡檢查的終端價格是由醫院制定的，大家也應該協同起來讓價格更親民些。

NBD：您認為膠囊胃鏡能在多大程度上推動消化道腫瘤的篩查和預防？您曾提出過“消滅腸胃癌”，對此有何具體舉措？

李兆申：事實上，我在今年剛當選全國政協委員的時候就擬了《國家消化道腫瘤篩查及早診早治計劃》，其中很重要的一個觀點就是強調預防和篩查的重要性。我國消化道腫瘤病例中有85%屬于晚期，說明目前我國消化道腫瘤的早期診斷率極低，很多消化道腫瘤在中晚期才被發現，造成高死亡率。一是傳統胃鏡很痛苦，很多人早期不愿意去做，二是內鏡檢查的配置不足，滿足不了患者的檢查需求。所以膠囊胃鏡本身是一個防治消化道腫瘤的重要解決方案。

另外，日本、韓國也是消化道疾病大國，但他們在全面推行胃鏡篩查之后，消化道早期腫瘤診斷率已達到70%以上，而我國目前不到15%。所以我們亟須建立起全國性的消化道惡性腫瘤防控體系，制訂有效的消化道腫瘤篩查規范，發展適宜技術并盡快推廣實施。此外，還應提高公眾對胃腸癌篩查的知曉率和依從性，推廣消化道惡性腫瘤的早診早治策略。

中國工程院院士李兆申